作者:耿金水诵读:孙珞
老八和琴结婚三十五年了,今年都五十四,属马的。
虽然上有父母健在,下有儿女、子孙满堂,可这些年来,一直揪心的,就是琴病了三十年了。那年的冬天,头一天晚上琴感冒了,喝了一肚子姜糖水,因为这段日子瘦得太厉害,医院一查,竟然说是糖尿病。
八十年代末,糖尿病还不多见,本以为就是不吃糖就行呗,没成想,这一病倒跟风,以后这个毛病就泛滥了。
这可苦了老八,一开始相信李官屯的郎中,吃了二百付中药。眼看着体重一百斤保不住了,医院,一住半年,最后,中西医结合的专家说,打胰岛素吧,没法了。
老八哭着哀求:“还没三十岁啊,什么时候打到五十啊!”大夫透着无奈:“没办法,熬着吧。”分明是在说,能不能活到五十还得另说着。
转眼,活过了五十,等于是和专家开了个玩笑。多少年以后,每逢路过省中医,老八都木讷地说一句:“妈的,这个地方耗了老子二十几年的青春”,随后再撇嘴苦笑一下。
接着下来可就病得更厉害了。脚脖子肿得似牛腿,肚子鼓得像蛤蟆,头赛六斗,眼睛眯一条缝,还老心衰,病危通知下了一次又一次。又没办法了,肾衰竭,透析。
这些年,老八除了伺候病老婆,还偷着摸着见缝插针地换了三个楼,给儿女们安了家。头发也从少白头换成了雪白发,最后一着急,剃了个痛快,倒省了不少洗发膏,每天早晨擦一把就当洗头了。
人非圣贤,孰能无病。老八也终于坚持不住了,用他的话说,就是铁人也该磨几个窟窿了。
果真,老八一开始便血,一查,说是痔疮,信了中医信西医,最后说没办法,一刀剜之。可好事多磨,还是便血,再一查,说是坏了肠子,有息肉。需要一刀断之。老八还乐呵呵地写了不少这方面的顺口溜,如长痔疮,见血慌,乱用药,切莫忙。找中医,开处方,胃火升,肝火旺,快忌酒,辣勿尝,降胃火,把血凉之流。有好事者,到处传唱。
多年前,老八在路边被一算命先生拉住,把两口子的生辰八字奉上,算到最后说,两个人都属马,二马同槽必有一伤,现在到成了两败俱伤,白扔了二十块钱,看来是扯淡了。
老八手术后,仗着这些年下过几年苦力,睡过多年凉炕的功底,恢复的很快,每天练习八段锦,日行一万,夜走八千,红光满面,体重比没得病时还重了八斤六两。
问题接踵而来,好了病的老八竟然自此什么活也不干了。以前照顾琴的那些细致,反过来成了琴照顾老八。每天不把饭端到嘴边不吃,衣服不套在头上不穿,洗脚水不热乎不洗,海参发不好嫌塞牙,极尽挑剔之能事。惹得琴整天大嘟噜了小嘟噜。
到了小孙女该上幼儿园了,老八提前声明,孩子不接不送,还提前掏出一万块钱摆到桌子上,算接送的工钱。
老八的闺女实在看不下去,不干了:“爸,你查着么事都没有,分担点家务能怎么着?你就整天看着我们忙得脚不在鞋里吧!”
老八不管家人怎么刻薄,就干两个活,一是写诗,二是玩鸟。
闺女往往佯装着急:“别玩物丧志了,愁不煞吗?”
老八瞪得眼像铃铛:“怎么丧志了,诗一天一首,心情好,鸟,别人树林子里逮不住,我逮了仨,别人玩儿不叫的宏子,你听听嗨,吱吱滴!”
冬天终于过去了,湿地公园里的垂柳发了芽。
这一天,闺女收拾冬天的衣服准备洗洗放起来,无意间在老八的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,上面记着两次手术的时间,还有这样一段话。
“我知道,自己做的是个大手术,不是什么息肉,其实都在瞒着,不说破就是了,危险期得三年。等闯过了这几年,我依旧像以前一样,拿命换一家人的幸福……”
第二天,琴依旧大嘟噜了小嘟噜,闺女依旧劝着老八多干家务,老八依旧写诗、玩儿鸟。
一个偶然的机会,老八翻阅手机,浏览老同学朋友圈的时候,发现有个史志花开的平台,每天发一篇短文,还配音诵读。这引起了老八的极大兴趣,也勾起了他对十年前的回忆。
二零零八年,工作清闲,孩子还不到成家立业的年龄,闲来无事,便生出了爬格子的嗜好,散文、小小说、感想、随笔什么也写,两年的时间竟然写出了近二百篇。每写完一篇,就拿给上大学的闺女看,闺女看的过程中要呲两牙,这篇文章才算成功。
当时既没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