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
一个辞旧迎新、一元复始
万象更新的节日
是中国人极为重要的
也是所有家庭阖家团圆的一个节日
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团圆饭
看着“春晚”
其乐融融，无比热闹
今天，就让我们伴着
春晚的欢笑声
一起来听听小秦同学的
除夕夜故事
除夕的味道
我喜欢除夕胜过喜欢大年初一，因为在一年的天之中，除夕是最充满希望的一天。时间在这一天流逝的每一秒，都在无限接近着全新一年的到来。
它就像胜利的前夜，黎明破晓前的一丝微光，带给人们的是那种触手可得，将得未得，又尽在掌握之中的踏实和幸福感。这一天还有太多关于传统文化的民俗活动被释放到生活之中，让人们充分地感受华夏文明的魅力和厚重。
它带有一种仪式感，这种仪式感，让人们积赞一年的感情得到升华，回归到只属于团圆的温情之中。它对每个中国人的吸引力都无比之大，这种引力最终又汇聚成为整个中华民族的凝聚力，让我们的文明千年万载，延续不断。
寂静的街道
我家紧挨着自由市场和滏临大街，直到现在，这两处地方都是峰峰最繁华之所在。白日里人群摩肩接踵，车辆缓行如牛，各种嘈杂喧闹，让人耳生双茧。
只有到了除夕这一天，往日的喧嚣才会归于平静。熙熙攘攘的市场里，所有摊位都闭门锁户，门前打扫一净。那时大街上汽车本就少见，如今连自行车和行人也近绝迹。习惯了往日的喧闹，此时站在空旷的大街上，真如做梦一般。
我特别喜欢这感觉，每年除夕一大早，我便跑到大街上溜达一圈。然后再跑回来，兴奋地告诉母亲，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，安静极了。其实早就知道，但母亲总会装作大惊小怪地问上一句“是吗？”我则郑重其事地点点头，仿佛自己发现了重大新闻，然后再去找父亲，哥哥挨个通知一遍，每年如是。
不知从何年起，这种专属于除夕的安静被逐渐打破，越来越多的商户选择在除夕继续营业。原来是一两家，后来四五家，到现在的除夕，至少有十几家商铺坚持营业到下午。这是经济活动的普遍规律，是人们追求更加充裕的物质生活的自由权利。但于我而言却是一种遗憾，就像大操场的雪，是对再也回不到的过去的那种纯粹状态的缅怀和思念。
但值得欣慰的是，已关门的商铺外，都早早地贴上了大红色的春联。顺着街道望下去，红红火火的节日味道扑面而来，让人打心底里涌出一股暖暖的幸福感！
贴春联
贴春联绝对是除夕这一天最重要的传统工作之一。刚吃过早饭，父亲便催着我和哥哥将春联取来。那时候的春联无一例外都是手写而成，街坊邻居有毛笔字写得好的便包办了方圆二百米内家家户户的春联。
有些邻居生性内向，不擅交际，不好意思托人写字，便硬着头皮自己去写。偏偏字又写得拙劣，你看他家那年的春联吧，字体便歪歪扭扭，不成体统，好似刚练字的小学生的字迹一般。但那也是一副春联，人们看了莞尔一笑，平添一丝乐趣，却也丝毫不会影响它喜庆吉祥的本色。
我和哥哥去拿春联，母亲则拿出一个小锅，舀进一勺白面，和上清水，放到火上去熬浆糊。那时的房子都是砖砌的外墙，必须用浆糊才能粘得牢。
母亲熬浆糊时需要不停地用筷子在锅里搅拌，否则锅底就很容易烧糊。等到锅被烧开，那浆糊变得粘稠，咕嘟咕嘟地直冒泡，这浆糊便能用了。我们趁热把浆糊拿到院子里，放把毛刷进去。找一处平坦开阔的台阶，将春联扣放在上面，再拿毛刷蘸一些浆糊均匀地刷到春联的背面。
这春联被又热又湿的浆糊一浸便会变得软软的，揭起来时很容易撕破，就得十分小心。贴的时候，要用那种短把软毛的扫帚把去年贴的已残破不堪的春联清扫干净。再把已变得柔软的新春联对着砖缝小心地铺到墙上，用手上下的轻轻抚平，再拿那扫帚上下一扫，这春联便稳稳的粘到墙上了。
我和哥哥一个负责刷浆糊，一个负责贴春联，父亲则在一旁监督，看贴得是否歪斜，以便及时纠正。因为春联分上下两联，贴的时候就不能乱贴，是有规矩的。首先，上下联的位置要贴对，一般来说，从人面对门的方向看，右手侧为上联，左手侧为下联。
其次，哪个是上联，哪个是下联又得分清。简单地说，上联的最后一字一般为仄声，就是三声或四声；下联的最后一字为平声，也就是一声和二声。当然，也有例外，春联多是古联。有些字古代的发音和现代有出入，便会出现尾字都是平声或都是仄声的情况，这就需要看上下联的内容来分辨了。
我从小便对这些感兴趣，所以上下联一般都分得清楚。于是，等刷完浆糊，哥哥便双手分别捏着春联的两角，提起来让我看，“上联还是下联？”我看一眼，“下联，贴左手。”哥哥便拿着贴到左边的门框处。这种指挥的快乐让人十分开心，好像打仗时的将*发号施令，真是得意洋洋的感觉。
至于横批，贴得就随意一些。因为春联的内容一般都大同小异，有些横批互换也就说得过去，不去那样费心一一对应了。
除了春联，在门的中间还要贴门芯，就是在正方形的红纸上写的“福”或“春”字。我们有时会倒着贴，取意“福到了”，“春到了”。不过，若是街门，则必须正贴，否则会显得不够庄重。
此外，街门对面若有墙，便会在上面贴上“出门见喜”，这条却要竖着写，竖着贴才好。有时街门上不贴福字，便会贴上门神，看起来会更加神气和热闹。待到把每个门口都贴上春联，站在院中一看，那真是春光满院，喜庆四溢，让人心情舒畅。
洗澡
上完坟回家，母亲早已包好了饺子，烧好了开水。只等一家人到齐，便下锅开煮。不一会儿，热气腾腾的饺子便端到了我们面前。倒上一小碟腊八醋，捞出几瓣腊八蒜，待到父亲先动筷，我们哥俩便开始大吃起来。除夕的饺子里满是过年的味道，一家人围坐而成的团圆，便融化在了那一阵阵的香气之中。
吃完饺子，稍事休息，父亲便要带着我们哥俩去洗澡。那时候可不比现在，又是地暖又是天然气的，想洗澡随时在家就解决问题。那时候洗澡是要到公共浴室的，我们常去的有大众浴池，电厂澡堂和机厂澡堂。其中，大众浴池是最典型的代表，它所表达出来的浴室文化值得我们永久留存。
父亲在门口买了澡票，便带我们进去。先到更衣处，这是一处宽阔的走廊，足有十几米的长度。走道两旁分别是一条大通铺，每隔一米左右的距离，便在床头放置一个木柜，分成几个隔断，以便洗浴者存放衣物。靠墙的位置则放一个矮几，这样，矮几两旁便可分别躺下一人，以便沐浴后在此稍事休息，也有公用的浴巾供人免费使用。
除夕洗澡的人多，我们好容易才找到了两处空柜子，我和哥哥用一个，父亲用一个。更衣室里暖气十足，我们穿得厚重，自然已经冒汗。赶紧脱个精光，把旧衣服放到里面，换洗的放在外侧。从地上胡乱找一双拖鞋，早已不是原配。或是一大一小，或是不同形状，又甚至是顺拐，管不了那些，穿起便朝浴室里走去。
浴室里热气腾腾，人着实不少。每个淋浴下都站着两三个，一个个赤条条的。我们还顾不上淋浴，先到水池里泡泡才行。水池子里周圈已坐满了人，池子中间也有好几个。大都只露个脑袋，将身体全部浸泡在水下。也有泡久了嫌热的，坐到池子边的水泥台上，用毛巾蘸着池子里的热水，不时地往身上撩着。
我们找个人员密度略小些的位置，父亲用手试试水温，叫声“借光”，便抬腿从旁人让开的小口处下到池中。稍稍适应一下水温，便也往下一沉，将身体没入水中。因为边上已没了位置，他便也移到了水池中间，又从水中伸出胳膊来招呼我俩赶紧下去。
我也用手试一下那池水，好家伙！这温度摸着都烫手，我可不敢一下子跳下去。哥哥先坐在池边，把双腿浸到水里，适应了好大一会儿，才又下一个台阶，站到水池底部，向父亲那里走去。他站在水池里不时地用手往身上撩水，让皮肤逐渐适应这池水的温度。过上一会儿，便咬牙往下一沉，又赶紧站起身来。如此反复多次，便也稳稳地只漏脑袋了。
我重复着哥哥的步骤，只是适应的时间更长一些。人的双腿对温度的耐受程度还高些，等到肚子以上没进热水，那种高温带给皮肤的刺激会从脊柱直接通向脖子后头。
对小孩子来说，可绝对不是一种享受。但是，你一旦适应了这温度，这热水带给你的又是说不出的舒坦和安全感。后来每次看“赵四”的小品，表演泡澡时下水池子的过程，我都要狂笑不止。那三声“哦，哦，哦！”是如此传神，将我当年下水的感受表达得淋漓尽致。
热水浸泡得虽然舒服，但那水温实在太高，不一会儿，我便满头大汗，热得受不了，便要起身出去。父亲说泡的时间太短，身上的污垢可不好洗。我不管他，爬出水池子去找淋浴。哥哥也跟着我出来，想必也是热得难受。每个淋浴下都有人，我们找个只有一个人的，和人家替换着洗。
墙上也没有放置毛巾香皂的地方，人们就在水管和墙壁的夹角之间寻找合适的位置摆放。那时洗头用的大多是“海鸥”牌或是硫磺洗发膏，蓝色或*色的膏状物盛放在透明的塑料袋里。用时剪开一个小口，把洗发膏挤出一些，剩下的拿回去下次再用。这些洗发膏洗完头后，头发普遍都比较干涩，香味也不那么高级，尤其是硫磺洗头膏，就谈不上香味了。洗澡用的香皂也多是上海硫磺香皂，和那个硫磺洗发膏一个味道。有人也用那种紫色的药皂，有浓浓的来苏水味，我倒十分喜欢这味道。
两三个人公用一个淋浴头，大家都不争不抢，相互谦让。别说淋浴头，有时去洗澡，走得匆忙，到浴室才发现忘记带香皂洗发膏之类。随便向别人借用一下，大家都会热心相助，并不考虑卫生与否。这种情况现在不大会出现，倒不是人们变小气了，而是恐怕不会有人张口去借。
现在的人们更加注重个人的卫生,考虑疾病的传染风险，也更加注重个人的隐私。于社会而言，这应该是一种进步，但于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度和交互性而言，又未尝不是一种退步。这个世界充满了矛盾，自然界如此，人类社会亦如此。
我和哥哥胡乱地在淋浴下洗着澡，不一会儿父亲也来了。我便说已经洗好了，父亲抓过我来，用手往背上一搓，便搓下许多泥来。我就知趣地弯下腰，手扶着墙站好，他则拿着搓澡巾开始给我搓背。这于我而言便又是另一种刑罚，父亲稍一用力我便疼得嗷嗷直叫，又或者搓到腋窝肋条，我又痒得左扭右摆。父亲笑骂着我受不得力，我却怨他手劲太大。
就这样，父亲一会儿把我在淋浴下涮涮，一会儿再搓上一阵，好歹算是把我处理干净，便用毛巾给我擦干，让我去更衣室找地方等着。更衣室里也热闹非凡，多数铺位上都躺着人。我找一处空铺爬上去，斜靠在墙边的枕头上，用浴巾盖住身体。旁边的大人们多平躺在铺位上，盖着浴巾，闭目养神，一幅悠然自得状。有的人则要上一壶热茶，和临铺的朋友或是陌生人一边喝茶一边天南海北地胡侃。
更有甚者，拿上一副扑克，把小茶几放到铺位中间，床头床尾坐四个人便开始战斗。那时候还没有斗地主这种玩法，多是争上游，升级之类的游戏，大家图个热闹。这是最具生活气息的场景，每个人都“坦诚相待”，便也放下了包袱，又何况是除夕，一年的疲惫和紧张被那池水一烫，便都化作了“春泥”，流到那一眼眼下水道之中。
盘火
洗澡归来，身上说不出的舒畅。我和哥哥找出过年穿的新衣裳，迫不及待地换上，实在等不及明天再穿了。父亲则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——盘火。这又是我们这里的一种习俗了。据说，除夕这一天在院子里生火，一来是防止“夕”这种怪兽为祸人间，二来是要烧掉一年中的晦气，三来取个红红火火的好彩头。
父亲从外面找一些碎砖回来，在院子的正中央摆四个三层砖高度的支脚。再找四块土坯，首尾相连地放到支脚之上。再用一根粗铁丝，在土坯的外围缠绕一圈，接口处用老虎钳拧紧。用*土掺些稻草和成稀泥，抹到土坯的接缝处。这样，一个简易的土灶便做成了。找些柴火来斜插到土灶中，上面再摆放几块焦炭。然后就是点火，若有汽油或煤油，浇上一些，这火就很容易点着。若没有燃料，就要从底下塞些报纸引燃，便费劲些。
等到柴火烧旺，便不用去管它。父亲去找些煤面，和*土按3:1的比例混合，加水和成煤膏。待到土坯灶里的焦炭烧红，便可以把煤膏放进去。直到在灶台上隆起一座小小的山丘，便用铁锨背面把煤膏拍平。然后找来火杵，从“山丘”的正中央捅下去，绕中心小心地旋转一圈，拔出来便可见里面红红的焦炭。这便不用理会了，这火能烧到大年初一的早上。
父亲忙着盘火，我和哥哥也在一旁帮忙，搬搬砖，抬抬坯。只是生怕把新衣服弄脏，又不舍得脱下来，便把两个袖子撸得高高的，也顾不得天气寒冷了。
年夜饭
不到晚上开饭，就有干不完的活。但“事大事小，一年就到头了！”母亲叫一声“吃饭！”便宣告我们这一年里所有工作的完工。我和哥哥欢呼着应一声，便朝屋里跑去。因为大年初一一早要吃饺子，所以，我们的年夜饭一般就选择喝大米咸汤。在大米粥里放进红薯尖，切开的肉丸子，炸豆腐之类，再加盐、酱油、味精等调料。熬上一阵，一锅香喷喷的大米咸汤就熬好了。每人舀上一大碗，就着蒸好的馒头包子，母亲再准备几盘小菜，父亲则倒上二两小酒，一桌温暖，香甜，热闹的年夜饭便呈现在大家的眼前。
一家人一边吃饭说笑，一边看电视，等着那一年一度的春晚。现在的春晚似乎已成鸡肋，那时候可大不一样。对中国人来说，那时候的春晚可是分量最重的超级“大片”，其中的相声小品是人们来年讲笑话段子的最重要的来源，也是当时流行歌曲的重要出处。
为了记住里面的经典桥段和台词，我们甚至经常把家里的双卡录音机搬到电视机旁。在播出相声，小品或流行歌曲时，把声音录下来，以便闲时反复收听。吃完年夜饭，春晚也差不多开始了。母亲又搬来包饺子的家伙事，全家人要把初一早晨吃的饺子提前包出来。
我和哥哥负责擀皮，父亲母亲负责包饺子。初一的饺子是一年里最有“吃头”的，因为其中有一枚“钱饺子”。就是在一个饺子的馅里放一枚硬币，谁第二天吃到了，就预示着他在新的一年中运气爆表，跟中彩票一个意思。包在饺子里的硬币要选尽量轻尽量小些的，否则就容易沉底或被煮破。最佳选择当然是一分面值的硬币了。
我从存钱罐里选一枚崭新的一分钱，用水洗干净，交给母亲。睁大眼睛看着母亲把它包进饺子里，然后再仔细地观察这枚饺子的胖瘦大小，期待明天煮好饺子，一眼就能把它给认出来。为了吃到钱饺子，我有时也不惜在上面做些手脚——在饺子皮上悄悄地掐一道印痕，或者在饺子的边上弄出一个小豁口。但很遗憾，这些作弊手段没有一次对我的选择做出过有用的贡献。
当新年的钟声在春晚中响起，窗外已是鞭炮声的海洋。哥哥也早已把那挂万字头的“电光炮”从房檐上垂下来，在地上又折出好几个“S”形的大弯。土灶里的火苗已经从火杵捅出的圆口窜出，散发出红色的火光，好似正在喷发的火山一般。哥哥拿起鞭炮的一头放到这火焰之上，引信“嗤”地燃起。哥哥迅速把鞭炮甩到地上，捂着耳朵跑进屋子。
“噼噼啪啪”，院子里响起清脆的炮声，火光如闪电般在地上闪耀，硝烟升腾起来，钻到人的鼻子里。又和千家万户的炮声，光亮，烟雾融合在一起，组成了属于中国人的最美妙的交响乐…
在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
在抬头看到满眼烟花的时候
许下新的一年最美好的心愿
那时的传统习俗
是心中最难以忘怀的记忆
■编辑：李妮妮
■文字：小秦同学
■校对：张杰
■编审：穆慧莹
■监制：索银强往期精彩回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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